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父亲的小白丢了

作者: 毛晓玲   发布时间: 2014-08-13 17:39:06

   

一个星期天的清晨,正迷迷糊糊,被手机铃声吵醒,是妹急切的声音,“小白死了,父亲说已经埋了,我们现在马上赶回来,你负责买菜。”

怎么会突然……小白患哮喘,父亲带着它看兽医,还打了两天的针。

木然地,靠在床沿边,想象着八十高龄的父亲,是怎样忍着心痛,一锹一锹地挖坑,而母亲抱着小白,无语站在一旁,然后,把他们心爱的小白放下来。

不敢怠慢,急匆匆赶回家,父亲正在擦拭电扇,见我拎着一大堆菜,有些诧异,我放下菜,说妹妹他们要回来,已经在路上了。父亲叹息,说好了不要他们回来的,怎么还是要来呢?

择着菜,与父亲随意闲聊,张家长,李家短,兵临城下的高考,焦虑不安的学生及家长……只字不提小白。

斜眼偷看父亲,温和、平静,与往日并无区别,似乎不是太难过,我稍稍放下心来。

吃饭时,妹妹和妹夫、弟弟和弟媳,一大家子,嘻嘻哈哈,谈论着今天的天气,菜的咸淡,伊拉克的局势以及乌克兰的战火。倒是父亲首先开口,父亲说,前天小白哮喘,我一直守着它,到半夜一点,它右腿受过伤,平时我们都不敢碰它右腿,给它喂药时,它倔强地蹬着腿,怎么也喂不进药,只好抱去打针。小白一直就有哮喘的毛病,每次发作,都很痛苦,它只是不会说,不会喊痛。

妹妹连忙安慰,按照小白的年龄,也算是中老年了,在我们家这五年里,你们总是牛奶骨头的伺候着,它也算是享尽了清福。

父亲说,先前准备埋到后面山上去的,但是我不放心,想了想,就埋在门前的菜园里。

我张张嘴,终究没有过问,父亲是不放心什么呢。

楼下,原是荒地,母亲每日挖几锹,慢慢地整理出一块长方形的菜园,种上了绿葱葱的各种蔬菜。我站在阳台上,猜测着小白是在菜园的哪个方位呢,想想,不知道也好。

当晚,女儿来电话,学校放四天假,腾出教室高考。我说,好啊,那你下车后直接回爹爹家,我下班后再回去。顺便询问了最近的学习情况,最后,女儿说,要没事我就挂电话了,反正明天就要回家了。

有一件事,要告诉你……我迟疑着。

什么事呀?

我停顿了一下,嗯,就是,一定要努力学习啊。

女儿清脆的声音如铜铃,呵,就是这个事情呀,你每次电话里都要唠叨的,我耳朵快听出茧来了。

翌日,在父母家吃过晚饭,我和女儿一道回家。一路上,女儿很沉默,没有了往常的叽叽喳喳,半响,忽然严肃地质问,为什么你事先不在电话里跟我讲明呢?

女儿接着说,我在楼下就开始喊,小白,小白,还模仿它的声音叫了几下,却不见它出来欢迎我,今天是怎么呢?难道小白睡着了吗?贪睡的家伙,连自己的职责都忘到九宵云外了,我一定要好好教训它。
等我蹬蹬蹬地跑上楼,见爹爹站在门口,眼圈红红的,爹爹一把拉过我,小声说,别再喊小白了,免得婆婆听到难过,小白丢了,我们家再也没有小白了。

我愣住了,回到房间,关上门,对着镜子,眼泪一下子迸发出来。开始我还以为,小白只是跑丢了,想它那么聪明,它一定记得回家的路,说不定哪一天,它会自己跑回来呢。等那一天,我会到门口去迎接它,就象它平时迎接我一样,并且,我还要狠狠地批评它,为什么这样淘气呢?让全家人都为你担心。后来,我又改变了主意,不管它有多调皮,不管它犯过多少错,我都可以不计较,只要,它愿意回来。

过了很久,听到婆婆喊我吃饭,我才擦干眼泪,走出房间。

整个下午,我做完作业,就望一望窗外。再也不会有一只毛绒绒的小东西跑到脚边,蹭到我怀里,仰着小脑袋,圆溜溜的眼睛望着我,陪我玩耍。

如果你事先告诉我,我就不会在楼下喊小白了,爹爹也就不会伤心了。小白埋在哪儿呢?

我不知如何回答,只轻轻说,不知道,我一直也没有问过。我抚摸着女儿的头,告诉她,小白不是玩具狗狗,它是一条生命,也会有生老病死。这是个无力改变的事实,我们要学会面对,接受并且习惯。

女儿扭过头来,激动地反驳我,你不能这样认为,你只是每个周未,回去两天,逗逗小白,可是爹爹不一样,小白和他朝夕相处,爹爹每天带它溜达、为它洗澡,给它梳理毛发,他对小白的喜爱,比我们任何人都要深厚,不能以你的感受,来衡量爹爹失去小白的心情。这世上根本就没有感同身受这种概念,一些事情,你没有经历过,你就不可能亲历当事人那种深度的伤痛。

我诧异地看着女儿,在我眼中,她一直就是个小屁孩,没想到她能滔滔不绝地讲出这样一大堆道理来,驳得我哑口无言,还真是小看了她。

曾经,小白给我们的生活带来了很多快乐,现在,它走了。那以后,每次回家,在拐弯的下坡处,总会不由自主地朝菜园的方位望去。